来时路 （8）
玉逍遥原本以为，逍遥的日子会长长久久的过下去。天下太平，风调雨顺，他们看着这片天地这样平静的过了百余年，虽然偶尔也会担心师尊口中的天地劫数，但总觉得所谓天地的劫数并不会那么快的来临。
直到鬼麒主的出现，平静的生活戛然而止。
君奉天向来嫉恶如仇。他的个性虽然狂放不羁，似乎并不将什么放在眼里。但其实却是个悲天悯人的性子，最是看不得生灵受苦，苍生蒙难。是以鬼麒主之乱一起，云海仙门入世对抗，君奉天也毫不犹豫的冲到了第一线去。
玉逍遥自然不会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，而玉箫也说什么都要跟随。三人便一路追着鬼麒主的行迹，沿路挽救受灾的村落和百姓，一面与鬼麒主对抗。
追了数年，与鬼麒主大小交战了数次，各自负伤皆有，可他们还是没能将鬼麒主斩杀，甚至没能知晓他到底长何模样。
“你说鬼麒主是不是长得很丑，所以报复社会啊？”又一次追丢后，玉逍遥忿忿地吐槽道。
君奉天收剑回鞘，心情也不是特别好。“作恶多端的人，有甚脸面示人。”
环视四周，皆是一片死寂，向来方圆数里都被鬼麒主屠戮，君奉天更是怒火焚心，“继续如此追在后头于事无补，要想办法阻止他。”
“要在他前头阻止，就得先搞清楚他想干什么，下一步会怎么走。才能给他半路作了！”玉逍遥抬手一挥，做了个宰人的动作。
“他如今肆意残杀，所经之地皆是血河漂橹……杀如此多的人，是为了什么？”君奉天皱着眉头，“要做什么，才需要杀这么多人？”
“是不是什么异法，需要相当人数的生灵方可开启？”玉逍遥挠了挠头，“咱们向来学的正统路子，这些邪门异法了解不多，难不成还要回去问师尊？
“师尊如今也不一定在门内，回去也是多余。”
“唔……要不然找鬼谛？他对这些歪门邪道倒是了解的比较多，说不定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呢。”
“地冥传人？”君奉天一挑眉，“他原本就擅此道，找他的确也算是个方向。不过此人正邪未辨，不一定会相助我们。”
知道君奉天一向对鬼谛没有太多的好感，玉逍遥打个哈哈，“哎呀，虽然鬼谛性格古怪一些，但好歹是地冥传人，玄黄三乘向来同气连枝，他一定会帮咱们的。何况你将也是要承接天迹之名和他打交道，早点搞好关系也有利于以后交往啊！”
君奉天一挑眉，“谁要和他交往。”
“好好好，不交往不交往。”玉逍遥连忙改口。
君奉天一叹，“先找小师妹汇合吧，她没跟上来，也许在等我们。”
“嗯，走吧。”
……
天迹将正法递给他之时，君奉天有些出神。
“奉天？”天迹有些疑惑的看着他。
君奉天没有接，“如今诸事具结，正法也已无用武之地，还是收起来吧。”
天迹笑，“这一路走来，正法无一时离开你，除恶之路，正法之行，如今夙愿得尝，你也不能过河拆桥，弃了它呀。”
“我未曾说过要弃了它。”君奉天一皱眉，“我也不知为何，看到正法，心中竟有种抗拒之感……”
天迹闻言，笑容多了几分复杂，立刻将正法收了，“既如此，反正如今也的确用不上了，我将它与神谕收到一起，放进剑阁去吧。”
君奉天心中仍在疑惑那股抗拒从而何来，也未察觉到天迹的变化，之点了点头，算是同意了。
“那你在这看书吧，我走一趟剑阁。”
出得门来，正好遇上大漠苍鹰，他见天迹神色不对，停下脚步，“怎么了？和他吵架了？”想了想如今君奉天事事都依着天迹胡闹的性子，怎么也不可能吵起来，“你又作什么幺蛾子了？”
天迹先是瞪了他一眼，而后没好气得道：“我现在日日都提心吊胆，还有什么心力作妖。”
没有心力作妖是屁话，大漠苍鹰腹诽着，不过日日提心吊胆倒是真的。他压低声音，“记起来了？没道理啊，他不是也没去冲破封印么？”
“我怕松动了。”天迹苦恼的很，“他方才只是看了眼正法，就似乎有所反应。”
大漠苍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，“你当初是有多么躲懒，今日竟然这般的学艺不精，法儒是你师弟耶！他的封印之术好歹维系了百年，你这才多久。半年都不到。”
天迹又瞪他一眼，大漠苍鹰啧啧着摇头，“若是法儒当年如你这般不济，怕是还得不到你身体复原就要被刺激的与他同赴黄泉了。还好他并未如你这般不济。你们的师尊虽然十分的糟糕，但总算有个厉害的徒弟。”
天迹一听他夸君奉天，心里先是高兴了一下，后来又听他提起师尊，心中又痛又伤。
“我恢复记忆时尚且偷偷难过了好些天。像我这样想得开的性子都好长时间接受不了，换做奉天，我觉得他得被气掉半条命。”天迹叹气，“原本就只剩半条命，再这么气掉半条，就完蛋了。”
“我觉得你如今这般咒他不大好。”大漠苍鹰调笑道，“你从来都是乌鸦嘴，小心应验了。”
天迹闻言，立刻冲着地上呸呸呸了三声，顺便跺了几脚。他的确有点乌鸦嘴，而且的确比较灵。
“其实我觉得法儒并不一定会受不了。何况他若是想起是自己手刃了鬼麒主，我想他应该会比较释然。不过要是想起鬼麒主就是玄尊……”说到一半大漠苍鹰被天迹一把捂住了嘴，“收声！小心让师弟听到了！”
大漠苍鹰皱着眉头把他手掰开，“听得个鬼见啊，他如今功力未全，且不说能不能凝神听这么远，他读书的时候不是都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么。”
天迹还是不放心，把他拉出好远才叹气。“奉天重情，当年小妹的死对他的打击就十分的深重。最后天穹之战，他那玉石俱焚的心思有多明显你想必也知道。师尊……他曾经是我们最尊敬的人……”
一想到那个和蔼的师尊竟然是罪魁祸首鬼麒主，一想到唯一的小妹是他亲手害死，一想到他们那么多的伤痛和悲剧都是由他一手操纵。天迹原本平静的心也止不住的抽痛起来。而这样的痛，他用了那么久平复，一想到君奉天也要如此经历，他觉得嘴里都开始发苦了。
他舍不得君奉天也在这噩梦中再走一遭。
肩上微微一沉，他侧头看到大漠苍鹰眼中的关切，“不用担心，我想开了。这些前尘过往，也是命中注定要经历的。我可是玉逍遥，怎能负了这逍遥之名。”他话语一顿，又转了回去，“其他的事情，我都不怕，我就怕他想起这桩事，若是让他再想起玄尊便是鬼麒主，怕是要……”
他爱极了如今的君奉天，恬淡，洒脱。年少与后来的优点糅杂在一处，有了正当好的模样。
他不想失去这样的奉天。
“雕兄，帮帮忙啦。”天迹突如其来的撒娇让大漠苍鹰有些措手不及。
“做什么，好好说话！”
天迹扭扭捏捏的，“听说……你和素贤人关系不错？”
“你要怎样？”
天迹嬉皮笑脸的，“听说一页书封印之术很是厉害！”
大漠苍鹰一挑眉，“你要找一页书帮忙，作甚还要从素还真那边绕道。”他点了点天迹的额头，“一页书不是还欠着你人情，直接找他不就好了。”
天迹愣了一会儿，恍然大悟道。“对哦！”
他风风火火的跑到剑阁将神谕也背了出来，然后又风风火火的跑到书房，一踹门，中气十足的喊，“奉天！咱们下山串门子去啊！”
君奉天不紧不慢的把书放下，看了一眼天迹，半天才开口。
“你又是抽哪门子的疯。”
“哪里是抽疯，师弟，人间四月芳菲尽，正式踏春的好时节！”
瞧着他一脸期待的模样，君奉天无奈的叹口气，“罢了，随你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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