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家青岚

来时路(10)

“轰”地一声,云渡山都震动了。

正和素还真聊得开心的玉逍遥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。“师弟好像跟梵天打起来了?”

素还真折扇一展,掩面笑道,“功体未全尚且还有如此能为,法儒实力果然深不可测。”

“过奖过奖,梵天更是实力超群啊!不愧是百世经纶。”两人各自奉承着,哈哈一笑。

没有动静再传来,素还真折扇一合,“天迹所求之事怕是已经办妥了,可否要过去看看?”

“看自然是要去看的,不过素贤人可否告知,这安养魂息之法?”天迹一挑眉,作为深入了解过素还真各种生平的他,自然知道对于复生这种事情,素还真已是家常便饭一般,那么作为过来人的经验总是要讨教讨教的。

素还真不好意思的笑了下,“也没什么,多睡觉就好了。”

“睡觉……”天迹觉得自己不会是被耍吧,却见素还真已经先走了,只得追上去,“哎呀,素贤人,咱们虽然交往不多,但君子贵在交心……我觉得我们应该算是早已交心啊~告诉我实话嘛……”

“前辈,素某所说的确是实话啊。”

“那个,打个商量,别叫我前辈行么……”

“天迹,在下真的未诓你……”

两人一路扯到后山紫竹林,还在为了到底是诓了还是未诓争执不休。

一页书听了半天,终于开口终结了他们的争论。“白莲未诓你,不过对于法儒而言,此法也的确是无什么大用。”

“欸?”两个人一同看着他,一页书抬眼看他们,“法儒是魂识有缺,不仅仅是魂息不稳而已。天迹,你需得寻回他残缺魂识。”

天迹的心都吊了起来,他扑到君奉天身边,上下打量着陷入沉睡的他。“我怎么未曾察觉他魂识有所残缺。”

“天迹身上魂息似与法儒相同,想必二人已经命元相连了吧。”素还真摇了摇折扇。“许是因为你的功体也尚未完全,所以一时未能察觉罢了。法儒醒转后是否恢复的较为缓慢?”

天迹眉头一皱,“是十分的慢……以往他即使伤重,也未曾需要这么久的时日来得。”

“听闻法儒功体特殊,想必也是未能察觉异状的原因之一吧。”

天迹低头盘算着,若是魂识残缺,那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未将全部魂力都渡到自己身上,又或者残存的魂识是在自己身上。他想着便凝神在自身查探了一番。

唔……果然没有在自己身上。他没好气的看着君奉天,都在那般生死紧要关头了,你还能分神将魂识散出去?咋这么能耐呢!

将魂识散出去做什么呢?他看着君奉天出神,鬼麒主已死,他无需留下魂识做什么后备之招,那么就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。

放不下什么?离经?德风古道?还是……自己?

见天迹神游天外,脸上表情一会儿忧会儿喜的,书素二人默契的在一旁等着,直到天迹忽然一拍手,恍然大悟一般道了声,“我知道了!”

“天迹知道法儒魂识落处了?”

“暂时拿不准,师弟重情,牵挂也甚多,不过大抵是哪些地方还是有些眉目的。今日多谢二位,我先带师弟回去了,改日待师弟痊愈,再来拜访。”

“请。”书素二人也不再客套。天迹将君奉天背上,急急忙忙的下了云渡山。

……

傀儡死尸遍地的战场,除了玉逍遥和君奉天,似乎已经察觉不到别的生灵气息。鬼麒主的尸海战术成功拖延住了他们二人的脚步,这些杀之不死,除之不尽的傀儡尸兵前赴后继的冲击着两人。

玉逍遥一时不察被伤到了后背,尸毒顺着伤口侵入血脉,加上他催动真气,加速了毒素蔓延。

君奉天无奈,放弃追击鬼麒主,设下防御结界,为他疗伤。

结界外尸兵仍在冲击着,结界内玉逍遥已经陷入昏迷,浑身高温不退,气息紊乱。

君奉天一边为他渡去真气压制尸毒,一边加强结界,鬼麒主术法诡异,这操纵的傀儡尸兵所带的毒素也是异于普通尸毒,竟然一时无法消除。

君奉天开始着急,玉逍遥苍白的脸映在他眼里,外面成千上万的尸兵瞬间根本不算是什么问题了。

他为什么会如此粗心,竟未察觉到玉逍遥受伤了。他怎能如此粗心,竟未察觉玉逍遥强撑着随他战斗了这么久。

若不是他真力不继,无法继续催动神谕,怕是还会继续强撑着不让他发现吧。

若待毒素入了心脉,无力回天之时……君奉天不敢再想,再运功力,将玉逍遥体内尸毒逼在一处。既然无法去除,那么就只能渡。

他自掌心破开一道伤口,对准玉逍遥背后伤口,运功将尸毒吸纳至己身。玉逍遥体内毒素缓缓随着血液侵入君奉天体内,两人分摊尸毒后,玉逍遥终于转醒。

“呃……”君奉天强自抑制住体内尸毒,结界承受的冲击消耗着他大部分功力,他渐渐也觉得有些不支。

“奉天……”玉逍遥勉强睁开眼,他靠在君奉天怀里,不是十分的清醒。

“我在。”君奉天一手揽着他,“噤声,凝神。”

玉逍遥闻言下意识的听从,真气在体内流转,慢慢自我疗愈。

半刻钟后,玉逍遥将体内余毒尽数压制,睁眼一看,君奉天早已是脸色苍白,立刻明白他将大部分尸毒都渡过去了。

“奉天!”

“我无妨……”话音还未落,一口黑血呕出,但他却是立刻挥剑而起,在结界崩碎的瞬间只一剑,便将周围的尸兵几退数丈之远。

玉逍遥随即跟上,神谕出鞘,紧随正法同时直冲入云,两人同时运功,剑指向天。

“天罚·末神印!”漫天剑雨磅礴而落,凡被触及的傀儡尸兵霎时间化为齑粉。刺耳的惨嚎一时间响彻天际。

极招过后,两人真气将至最低,君奉天终是压制不住体内尸毒,跪倒在地。

“奉天!”玉逍遥亦是强弩之末,回气不及,体内尸毒也险些爆发。见君奉天已经自行运功压制,玉逍遥苦笑两声,亦盘腿在一旁坐了。“咳咳……好久未曾这般狼狈了。现在若那鬼麒主杀个回马枪,咱俩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。”

君奉天闭目运气,没有搭话。玉逍遥平息了一会儿,低声道:“抱歉,我不该逞强……”

一口黑血呕出,君奉天终于睁开了眼,他面色平静的拭净了嘴角的血迹,看着玉逍遥。

“走吧,鬼麒主未必不会回转。”

玉逍遥起身扶了他一把,君奉天上下打量了他一眼,忽而微笑起来。

“笑什么?我有什么不对么。”

君奉天伸手轻轻擦去他嘴角的一抹血迹,又用手指在他鼻子上蹭了一下,“都沾到鼻子上去了,有点滑稽。”

玉逍遥不好意思的笑笑,捂住脸,“哎呀,真丢脸。”

看着他又有了心思玩笑,君奉天松了口气,尸毒什么的,他功体独特,待真气恢复了自然压制,他倒不怎么担心。倒是玉逍遥功体与他有所不同,许会麻烦些。

“我们先回去吧。只是怕是又要被小师妹唠叨了。”

“若怕唠叨,下次便莫要再逞强。”

“知道了,我保证以后不逞强了还不行么。”玉逍遥歪头一笑,“下次师兄要再受伤了,我就立刻倒地上,让你背回去!”

“哈……”

……

“奉天,奉天……”

耳边的呼唤声渐渐清晰,君奉天缓缓睁开眼,映入眼帘的是天迹略带担忧的眉眼。一见他醒了,天迹松了一口气,他换了个姿势盘腿,让君奉天躺的更舒服些。

“总算醒了,都睡了好几日了。”

君奉天仰面躺着,觉得累,却也难得胸口不再有如之前一般滞涩感,周身的真气游走通畅,一个大周天后回归丹田,他觉得又有了点力气了。

“我们在哪里。”

“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,不过这里离德风古道还有点距离,三天前你突然浑身高温不止,气息紊乱,我就只好停下来为你护住心脉气息。不过还好,昨日里你的真气忽然顺畅了,师兄我都快被你吓出心病来。”

君奉天又闭目不言,天迹还以为他又哪里不适,俯身贴上他的额头,“师弟,又烧了?不烧啊……”

君奉天难得的没有推开他,反而任他贴着。

“奉天?”

“我……梦到从前……”

天迹有点紧张,“哈……是吗?都梦到了些什么?”

“梦到离经……梦到玉箫……梦到了师尊……”君奉天睁开眼,离得太近,天迹看不清他眼中有什么。

“是吗,就没有梦到师兄我吗?奉天你太薄情了……”

天迹笑着,君奉天却听出些悲凉意味,他伸手抚上天迹的脸颊,仿佛是在确定什么一般的摸着他的脸。

“逍遥,我是不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?”

天迹抬起头,避开他的眼神,“胡说什么呢,还有比师兄我更重要的么?”

知道天迹在逗自己开心,可君奉天沉浸在梦魇之中,太过真实的梦魇若非有心人的摆弄,便是内心深处的写照。

一页书没有理由干扰自己的梦境,天迹也绝不会下手让自己经历那样的梦境。那么就只可能是——埋藏在内心深处,被遗忘的过去。

一定是自己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和经历,才会让天迹这般小心翼翼的守着不敢触碰。他深知天迹对他的保护欲已经达到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地步。正如他也想竭尽所能的保护他一般。

对他而言,会无法接受的事情,是什么?

君奉天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,内心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惧。他想不明白,天迹如今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,到底有什么比失去他更可怕的事情?

“逍遥……师兄?”他伸手戳了戳天迹的脸,这满是稚气的举动惹得天迹噗嗤笑出声来,他伸手抓住君奉天的指尖,笑道:“奉天,你做什么啦。”

君奉天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他只是想确认身边这个的确是真实的人罢了。

“别多想了,奉天。只不过是一个噩梦罢了,梦醒了,我还在。”天迹忽然心头灵光一闪,他大概知道君奉天残缺的魂识去往何处了。

“逍遥,我有点累。”君奉天又觉得一阵疲惫,即使周身真气渐渐充盈,也难以抵御那股困意来袭。

知道是一页书的法术效力,天迹倒没怎么担心了,他将披风覆在他身上,拢紧了,“累就再睡一会儿吧。等你醒来了,我们回家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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